你承诺过的月亮还是没有出现,而我无眠,或者,我只是单衣寒地,替你多爱了一夜人间。————张子选


又过了一载,异乡的不知多少时候,日子如旧,平淡如旧。离开你后的年月里,都一直这般的,平淡如旧。

生活亦如醇酒,容易让人上头,然后就毫无头绪的东闯西撞,待到头破血流,遍体鳞伤,才幡然觉悟。只是酒醉没有痛苦,半梦半醒,待到明天一切如初。但醉入俗世,又如何淡然脱身,只得负了人,或狼狈不止,或心痛如绞才知:歧路远矣!每念及此,又不觉心角一痛,自顾自地燃一支烟,又耐人寻味地吐起烟圈。黑色的烟圈,然后看它在空中凌乱。又苦笑着感叹道:她是从不让我抽烟的。

她也是不让我如此伤情的。于是回忆又在心中某个未知角落里盘旋着,若隐若现,又逐渐明亮。然后发现心里很早已经缺了一块,很早前便缺了的一块,已随着她流落,无论阴晴云雨,无论日月盈亏。一直伴着她,在没有他的日子里。


此情可待成追忆

他们相遇在那时还依旧很感人的秋季,他喜欢秋,因为秋予人心安,那是他从来喜欢的。他爱上了秋,正如爱上秋日偶遇的温情,正如爱上了深信命中注定的她。

若说世上两个陌生人相遇的概率是0.00487,那他们的相识或许会有前世今生的因果吧,不然又岂会走到了一起。由此他相信了因果。他们经人“引见”,相识网络,在一个虚拟的时空内分享真实的彼此。——他们是确实能感受彼此的痛苦和欢愉的,即便一切如梦。童稚纯真的情愫由此深驻在彼此心灵深处。

也是很快的,他们走在了一起。即便他并不懂得什么承诺,什么责任的,即便她畏惧着无尽的时空阻隔和孤单夜里遥不可及的相拥。她害怕,她知道,他们心离得很近,但他们却距离很远;他相信,他知道,他们距离很远,但心却很近。

那是本该安静的夜晚,月光洒落一地。月色如水,如童话美好的结尾该有的飘落一地的花瓣,如此灵性,又辉映着美好,这别致的情韵都在隐隐暗示。他们走得更近了,又更害怕了,畏惧着未知的东西。那一夜她逼着要他通电话,而尽管他平日表现得很是泰然,且生活里都是受人赞誉的人物,本不该顾忌些什么的。但却对着心爱的人无端拨不了号。她鼓励他,他不听。他还是听了,即便他不懂什么责任。电话响了一声,两声,三声……终于她接了,他不知道她会否也有怯懦,但她自然是更希望听到对方回答的。只因为她害怕,他们心离得很近,却距离很远很远。

“喂~……”她充满期待地先开了口。

但终究没来得及多说,他便挂断了。因为什么至今不清楚,只觉得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,忽尔传来一个声音。(这是实在的,比各种甜言蜜语都更穿透人心的,并且一直延续至今。)单一个字便承载了太多,太多。他知道原来还算不太真实的她已然消失殆尽了,或许她不在身边,但仿佛这一刻她便在,也仿佛她一直都在,一直都在,不曾离开。

她又逼着他接通了电话,这次她又多说了许多话,但终究记不起来了,只记得他又挂断了电话,怔住了。似乎他的心在虚幻与现实里来回穿梭,一刻不曾停歇。

她终于生气了,消息也不回。他终究慌了,下定决心的拨了回去。“喂,三妹……”用实在蹩脚的普通话开了口,他从来是不说普通话的,但为了她,为了让这月下的约会显得更加正式。

她并没有生气,只是激他而已,不过看来也该激他。他们于是聊了很久,她说他的声音很温柔,让人心安,他也是。诉说着很多,第一次真正的分享一些事来,又刻意把平日流于消息间的各种亲昵的称呼都叫了许多遍,他一直痴笑着——这又是一种怎样的心情,时间太久也都忘却了——,而她也相信了,她知道,他们离得很远,但心却很近,很近。

一切恍然如梦,抚今追昔,很多事实在记不清了,只得由生活零落的片段,再重拾那些流离的过往。也正如闹市漫步,看着人来人往,出对入双,望着月亮只能空叹:你并不如它美。那夜的月下萤火,仿佛一切都将永恒。他们聊了许久,又说:小别胜新婚,但他们这一别仿佛在前世,今生却没来得及相聚,又好像他们未曾分离。

他说,等我以后去找你。

然而这个年纪的他们,以后又会是还有多久。那时的月光通明,而月下,他们早已跨越山水,两个人依偎在了一起,仿佛眼下即是永恒。


相思一夜情多少

“很多人的失落,是违背了少年时的立志,自认为成熟,自认为炼达,自认为精明,于是,我们就变成了自己年少时最憎恨的人”。说实在的,我是曾衷信“地久天长”的,而且最讨厌为人三心二意,然而哪怕我并没有自以为是的成熟,炼达,精明,还是活成了自己憎恶的模样。

所谓悲剧,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,所以一切美好事物都注定是带着遗憾的。

至今都讨厌别离。

那时因为学习上的事,他不得不告别终日的虚幻生活,他并不想,但是家长老师教唆的,反抗了,终究妥协了。

于是分开了。

于是她在等他,没日没夜地等,或许是无止境的日子,无奈且无助。

我本可以忍受黑暗,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。然而阳光,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。如果不曾路过她的世界,或许一切有所不同,她也不必如今如此落寞。

在数不清多少的凄冷日子后,假期被盼来了,他又回来了。

带着无尽的相思,跨过千山万水,两人仿佛又相拥在了一起。

她说,我去找你。

他不敢答应,真的也不会答应,无论为什么,她是不该的。他于是拒绝了,只说不放心,女孩子太危险了,但又开始承诺起来:我以后去找你。

然而以后又会有多远。

他不想离开,因为开始相信时间会磨灭情分。没有她的日子,他又认识了很多的“她”,难免心动,即便这样不好。但终究只对她承诺过什么。之后他又得离开了,因为开学了。

于是她又在等他。

“今天是2014年8月26日。也是你们开学的前一天,也就意味着到了我们暂时分开的日子了,虽然我很舍不得,却也没办法。不过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开心的。并且也会好好照顾自己,不让你担心,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了。我定当竭尽全力,只要是你说的,我一定会放在心上,尽管自己百般不情愿。我也愿意为你改变的。你记得吗。我说过你就是我的快乐,所以我又怎能离开你呢。

你总是对我不能信任,虽然我难过,但是这样也好,虽然我并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真正分开的那一天,你不要完全的相信我。对你自己也有好处,至少分开时你不会那么痛苦,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,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,我宁愿痛苦的是自己,呵呵,但我知道要你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。就像你所说的一样,痛苦你自己扛就好,可你却不知道,听你说出这些话,我的心早已痛到碎了,你难道真的以为,你伤心难过我一点也没发觉,那你就彻底错了。我只是觉得如果你不愿意说出,我怎么问你也不会说,如果我在纠缠下去,必定是两败俱伤,只会让我们两更不快,与其如此,唯有我装作不知的好。是不是我的演技太过好,你竟真以为我浑然不知你心中的不快,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。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,你还是什么多不愿意说。

我这是怎么了,呵呵,竟然为了你可以改变自己那么多,以前的我一直视等待是痛苦,是寂寞,哪怕一分钟,也是不可忍耐的,但现在却觉得等待原来并不是痛苦寂寞,而是幸福。”

然而这一切仅埋藏于辗转无言的深秋。相识已是一季了,再细看这多情的季节,总有些事积郁心里,不愿诉说。秋风,落叶,残阳,像极了旧日所求的,予人心安的那一份挂念。然而如今却觉得一丝凄凉,从没有过,瞬间就疲惫了许多。深秋,他该从来喜欢的。

他又回来了,可以有很多时间陪她了。但她得走了,她要转入一个封闭的学校了,一切似血色的闹剧,空赚多情的眼泪。
她走前的那夜聊了很久很久,他以为几番别离后或许自己会看淡些,然而真正换作自己在等,才深切地体会到锥心的痛,是过去沉溺书本也无法缓解的痛。

他说好了会想她,有空给她打电话。

她说我们都要好好坚持,好像预感了什么。

于是,这一次,换作她走了。

“突然好想你,心里莫名的感觉,久别的一种感觉,有失落,思恋,遗憾。或许你觉得我不耐烦,很忙。但事实上恰好相反,我认为你很忙,所以有些不耐烦的摆脱。可是之后却好难受。对不起,我还是那么不理智,还是那么的小心眼。有的事我一直努力说服自己不去在乎,可是到了还是心里难受,我也不知道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乎了,我们还会不会在一起。我们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不同。其实我也喜欢平平淡淡的,不去吵架,可是最后却都是这样,我尝试去改变,虽然很慢,但我更怕变了之后你的心也变了,或者我变了。我喜欢你,只想两个人静静的靠在一起,不希望也不喜欢有别人。有的事我不想去多想,但是却不由自主的去想,虽然我相信你,但还是担心你变心,是我没有安全感,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,不是因为我花了太多精力在你身上,而是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想要相伴一生的人。

可能你还在生气,希望你照顾好自己,我等你,等你回来。”

叶落满地,风携卷着阵阵寒意袭来。秋尽了,老树也终究被孤立了,涩涩地,也难再听见鸟声了。万物销声匿迹,只留些空洞的灵魂四处流浪,却没有归处。有时候喜欢找个无人的地方,席地而坐,任由岁月侵扰,我终于只能在乎自己。或者冻死在漫天飞雪的街头,无人问津,终究灵魂有个好的归宿。

无止境终究是难熬的,特别是无归期的等待,他开始明白,她曾是如何苦苦支撑了,只觉得不能负她,其他人都不重要了。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,等待又何尝不是!


梦里花落知多少

走过一条无名的街,不知归处,头顶的夜黑得深沉,因为没有月光,一切都陷入死寂般的诅咒,只觉得脚步很沉,沉入深渊。渐默着,恶风袭来,光影更加暗淡,而不远处又突兀现出两个怪物。一黑一白的怪物。

“你该去赎罪了!”幽冥传来哀嚎。

我自知他们该是所谓的无常了,吸阳魄,散阴魂,相貌怪异,令人生惧。但终究是害怕不起来。

“我都认了罢, 随你们去。”我了无牵挂的来, 也本该杳无音书的去。何况此刻是深秋,就让我埋落这本该让人感动的深秋。

“你既自知,我们也不锁你。”无常有些讶异,又叫我随他们去了。我于是无息的隐没街头,我知道,此刻的脚步变得很轻,很轻。

三生石,望乡亭,一切都模糊了,我不相信前世今生,也不信所谓因果轮回,也知道眼前皆是荒唐,但此刻又不得不信,因为我得赎罪,我要赎罪。

彼时的我,已在奈河桥畔了。也知道了,原来忘川并非生前所知的那样令人作呕, 一念天堂而已。此刻的忘川也起风了, 一切都显得那样的悠扬宛转。

我喜欢秋,因为秋予人心安,是我从来都喜欢的。

"你该上路了” 桥边老太婆发了话,她是冰冷着的脸,端着一碗汤来,怕是孟婆了。皓腕凝霜雪,她的手白的令人发怵。

“去哪?”

而此刻,彼岸的花来得正艳。

“忘掉前生今生,当作赎罪”

我曾在春风沉醉的夜晚遇见过你,从此东西南北风都一样了,与其将你从生命中抹去,倒不如孤身入地狱。

“下地狱好了”我说。

孟魂女动容了一下,周边又开始虚幻起来,只觉得自我被抽离,一个人下坠得很深很深......

走过一条无命名的街,不知归处,身后是凛冽凄冷的风雪,身前是无休无止的末路,一切都陷入死寂般的诅咒。

那是我曾见过的冬天,在还未见晨光的路上,在行色匆忙的人群中, 一个人领略寒冬的温柔。雪下得很大,也是平生第一次见过那样纷扬的雪,静默的如花盛开, 落地便消亡了,朝生暮死的宿命,却没有多少人留意。庆幸在黑夜将尽未尽的时候,能在微弱的路灯下邂逅。那种刺痛灵魂,真正纯结的美,停留在了那条再也没有去的街。

而在这诅咒下,我已经走过了很远很远,我知道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,但我要走下去,因为每走一步,罪恶便少一分,脚步也轻一分。

终于,我倒下了 ,在黑得深切的夜,伴随着悠扬的雪,只等着白雪将我覆盖。我知道,此刻我的心是火热的,灵魂也似解缚的普罗米修斯。我死了,当作赎罪好了。于是终于不再挣扎,就这样好了,因为我曾幻想过冻死在无人的街,因为我还要赎罪。

在这流离的夜,我与过往的悲怆与凄苦融在了一起,就此长眠。

走过一条无名的街,不知归处,夜色如水,在没有月的夜里,脚步不再沉重。梧桐树下,灯光照过来时的路,而灯光下,静默着,她在等候。

此刻无言,泪水划过那一夜,那时的月光通明,他们早已跨越千山万水,彼此依偎在了一起,仿佛眼前即是永恒。

“我终于等到你。”她此刻转身,有如又坠入万丈深渊,但脸色清秀如初,是他爱的模样。

如梦初醒

我实在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了,和她抱在了一起,相互说不出话来,直到彼此没了心跳。我大哭,直到她消先不见,直到从梦中的醒来。

都说梦里是没有痛觉的,可没想到不会痛还是会流泪。因为不止一次这样狼狈地醒来,然后又自欺欺人的睡去,但一切又都是徒劳。

故事的结尾,如她预感的一样,所以他们没有走在一起。

终究是梦,没有无常,没有漫天飞雪的夜,我又去哪找寻那条无名的街。

归云一去无踪迹,何处是前期。我向来是个多情的人,所以容易辜负人。“平生对你说得最多的两句话,一句我爱你,一句对不起”。这其实是个遗撼,很多零碎的事诚然已经记不清了,如她的所好,所爱。偶尔拾掇旧物,还有一些细选的礼物,都关于她,也都是些不好处理的东西,总归扔了不好,留着也不是。有时稍微动容,想着去找她,却终究把电话也忘了,这就是我所相信的因果吧。也正如她所说,我们早已不是我们了。

过去喜欢看秋日的温情,而多年后的秋,有的是枯枝落叶,尽是些不堪的东西。很早以前,喜欢的已是秋夜的悲情了。只是如今也喜欢冬,白雪皑皑,掩埋折翼的纸鹤,掩埋逝去的青春。只是岁月已放过了她,而又何时放过我。

我仍在寻找,寻找着那条无名的街,祈祷着冻死在漫天飞雪的夜……

最后修改:2021 年 02 月 17 日 12 : 55 AM
如果觉得我的文章对你有用,请随意赞赏